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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你也看到这朵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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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快看这朵云,舒张得恰巧。像刚出城堡骑着穿山甲的鹫鹰骑士,持着大枪冲向巨龙,刺破了一片天,天外的金光像流萤一样泄了出来」

刚在百老汇看完《旺角卡门》, 饿得五脊六兽, 急冲冲地想去家粤菜馆子点一碗炖鸡老汤。

记得第一次聊起这部电影,是给你写信后的两三周,你也说王家卫的电影里从来不会讲这俩人是因为什么爱上的,却好像都是无缘无故就爱上了。只有状态,毫无因果。

这难道不迷人吗,我天生爱这些没由头的东西,它们是弹丸偏离轨道击碎的窗户,只能听见其响,意识过来时,玻璃渣已碎了一地。这些难以琢磨的不期而至的碰撞,总是不经意地夺走你的时光,直到踩在玻璃渣上刺痛了脚才反应过来。

但我仍然好奇在长久的一段时间后,阿娥会不会反应过来,那个藏起来的杯子,一直没有被找到。从此以往地,便是像每一天这样灰暗愁闷的日子,也得爱,也得焦心。她得有多难过。

莱蒙托夫说「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,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。就像是一座神庙,即使荒芜,仍然是祭坛。一座雕像,即使坍塌,仍然是神」

我最近又陷入了这种状态,第一次知悉你要去北方,不免觉得北方那么冷,由不得任性,满脑子叮嘱你得穿秋裤。

等我真正到了北方,才发现北方的冬天是下雪的,一点也不冷,有几片孤花趁着下雪天旺盛地生长,有猫咪对着窗台飘的雪花跳脚。我憋足了劲儿说,你们都盛开起来吧,把白茫茫一片裸露的大地撕裂,把沸腾的鲜血都撒在上面。约莫半载,雪地里开始飘出红色的花瓣,风却慢慢把这些玫瑰吹散,最后枯竭得像精卫填海,填不进白茫茫一片,精疲力竭。

再后来,屋子搬来了年轻人,像所有青年才俊一样,卯住劲投身入热枕中。就像你当时走过的路,我总想着这些发自内心的不愉悦却要被汲汲营营的名誉、条条框框的规则、战战兢兢的人情所淹没,就感到无比的孤独。

我看你像大部分的水滴一样,流入了那条大河里,川流地河水互相摩擦生热逐渐漫起水雾,那些浓浊的雾气徘徊在你我之间,我想它散开,因为我怕看不见你,我又想它永远在这,因为我怕看不见你。

就像基因编辑里人们趋之若鹜地想要拼接自己的 DNA 移植上最优的属性,巴不得是个天生的六边形战士,流水工厂式的繁殖,一代一代商品化的高级人,予取予求地寻找另一位六边形战士,聚群成一类分不清的基因链,齐步行走着,像是动物世界里驼铃的迁移。我暗暗期望你不会是那个空茫的人之一,能有间隙从真实人生中探出头放空出来,去做些心怡的事儿,也期望之中有人能游到更加真实的、离得不远的一些去处,逃离这些日复一日消磨着人的远足。

去粤菜馆子的路上,看着窗外,这座城市像上了发条一般运转,循规蹈矩,咿呀作响,日复一日地用同一种模式运营着所有公民。仿佛悬浮于城市上空仍有一台工业时代的冒着仙气的蒸汽机,张牙舞爪地喷射着火焰,热飒了熊猫侠。似乎北方的夏天远比冬天令人生厌得多,不知道你那儿今夜起风吗。

起风了,就该有云,云卷云舒,然后再被风吹散。

归途路上,又不禁胡思乱想,那时候听你说想看成都的云,巴不得把天空扯得稀碎,结果只剩下三三两两形单影只的几朵,经不起妄想。

飘飘然地,在归途路上,遇见了它,像奔向风车的骑士,喜欢极了,我多想你也看到这朵云。

于北京,

粤菜馆子路上,

肚子饿饿饿。

2019/07/27